清水妙子

上天的光荣在人类惊人的庸俗中沉沦暗淡下去。

【亲子分】Crazy On You

#师生,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欧欧西


#冒着生命危险更文【被自己感动到哭x


#关于bug,无视无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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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维诺18岁以前的人生在今晚9点时被定义在那不勒斯披萨馆的一张餐桌上。

安东尼奥就坐在他的面前,为他添上苹果酒。

说不上多么愉快,内心更多的是迷茫与不知所措,仿佛他刚出生一样,罗维诺第一次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残酷冷漠的世界。

而安东尼奥并不能洞悉这一切,他只是微笑着,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告诫罗维诺一些人生守则。

三月的风还带有一丝清冷,四月蠢蠢欲动的不安气息在空气中跳动,绵软的雨滴轻轻飘落到地上,轰隆的雷声像新生儿出世时的娇嫩啼哭,春季正在接近。

罗维诺将手伸出车窗,风从他的指缝间穿过,捉摸不定又好像有具体的形状。这让他想起童年时在乡下的溪水边钓鱼的情景,细碎的金色阳光在水面上飘动,双手浸进水里时,凉意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水同样没有形状,但又让人感觉到它的确存在于世。

车载音响里传来红心乐队的Crazy On You,罗维诺跟着节奏轻声唱起来,他微微打开嘴唇,雨滴立刻随着风飘进他的嘴里,随后舌头上传来轻微的凉意,不痛不痒。

“我想,我可以兑现我的承诺了。”罗维诺突然将视线从窗外快速闪过的各色招牌转向安东尼奥。他描绘着他侧颜的轮廓,试图盯住他的眼睛,尽管安东尼奥并没有看向他,“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无法拒绝你,永远不会。”

安东尼奥握紧方向盘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他转过那双蕴含着墨绿色深渊的眼睛,声音在摇滚乐中显得很突兀:“以后再说吧。”

罗维诺俯身关收音机的动作僵住了,他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几秒钟,随后飞快的收回。车内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罗维诺觉得自己窘迫又难堪,他开始用指甲去扣车门上的置物盒,他一紧张就会这样做。第一次是他16岁时搭上安东尼奥的车的时候,因为他这个动作,置物盒的边缘已经有了明显的划痕。

罗维诺以为当他说出这番话后,安东尼奥会马上将车停在路边,在昏暗的路灯下急不可耐地给罗维诺一个热吻,或是凑近他的耳边说一些情人间低俗暧昧的情话,然后驱车驶向汽车旅馆。

不,并没有发生,相反的,安东尼奥拒绝了,拒绝了罗维诺明显过头的暗示,并且之后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没有向罗维诺抛去。

几分钟后,汽车停在了罗维诺租来的公寓门口,他迅速地拿起包,连晚安都没有跟安东尼奥道一声就径自上楼。安东尼奥露出脑袋,大声向罗维诺喊:“晚安,我爱你!”

汽车的发动机响过后,世界再一次陷入沉默,几只野猫爬上罗维诺的窗台,爪子在被常春藤窜满的墙壁上磨来磨去。

雨停后的空气总是潮湿又干净,罗维诺打开窗户,夹杂着土腥味的水汽立刻与食物散发出的香味融在一起。野猫转来转去,直到罗维诺递给给它们一浅碟肉汤。

楼下路灯昏暗的灯光没有带来任何温暖,在飞蛾自我沉醉的胡飞乱舞下倒显得有些孤寂。微凉的风徐徐经过,不紧不慢地迈着散漫的步伐。隔壁房间传来舒缓的华尔兹,令人愉悦的音符在空中跳动。

罗维诺马上就关上了窗户,他不适合端着热咖啡享受这迷人的夜色,那是穷困潦倒还硬撑风度的诗人才做的事。而罗维诺穷困潦倒,缺乏风度,也不是一个杰出的诗人。

“……下午8点20分:这里是乔亚叔叔,你还好吗?罗维诺,关于你的母亲,我很遗憾,她温柔的笑容始终停留在我的脑中……

“下午9点02分:晚上好,这里是克里斯汀,生日快乐,这是来自乡村的慰问,收到留言请打电话。另外,请你买个移动电话吧。

“下午10点整: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我是卡尔·特拉法,你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吗,瓦尔加斯?你可能填错了地址,他们将通知书送来我这了,方便的话请你改天过来拿,恭喜你考上了。”

电话答录机播放完留言后,房间再一次恢复寂静,罗维诺从书架中随便抽出一张专辑,看到是刚刚安东尼奥车里的The Road Home,他又重新塞回书架。他仰面躺倒在床上,盯着头顶上方塞的满满当当的书架看。

“理智与情感……”

他默念着视线锁定住的书名,脑中立刻跳出玛丽安的那句“有些人,七年的时间还不足以使他们彼此之间互相了解;而对另外一些人来说,七天时间就绰绰有余了。”

安东尼奥也说过类似的话,罗维诺清楚地记得当时他们正坐在高中的篮球场上,看着另一个外国人一次一次地将球投进篮筐。在经过长久的沉默与思考后,罗维诺突然问他:“你认为我了解你吗?”

“嗯……这是个非常难的问题,瓦尔加斯同学,我不得不将问题扔给你,你认为呢?”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进短袖T恤里,他低下头看着他的学生,愉快的情绪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流露而出。从音乐教室传来Land Locked Blues的旋律,树丛中的蝉叫得人心痒痒,阳光编织成一条金色的缎带,轻易地将两人和世界阻断。

“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久……”罗维诺将下巴搭在交叉的胳膊上,“两年算长吗?”

“在其他文明中,我们已经有个一岁多的孩子了。”

罗维诺刚想反驳安东尼奥,却收到了对方微微上扬的语调,像吉他的品一步一步增高,发出十分响亮的高昂音调:“对罗维诺和安东尼奥来说,两年已经足够了解对方了。如果你对我或是我对你还有什么生疏的地方,那么我愿意用无数个晚上来和你探讨。还有问题吗,瓦尔加斯同学?”

安东尼奥的甜言蜜语对罗维诺来说的确太过热情,当然,在这点上他选择原谅他:“好吧……我愿意和你探讨一下为什么我们会有一个一岁多的孩子的问题。”

和安东尼奥在一起令罗维诺非常愉快,尽管罗维诺从未对谁说过这番话,包括安东尼奥。他无法变得对谁坦率,也无法变得对谁完全信任,亦未在他人面前露出可以使他人感到身心放松的和善笑容。这使他一开始对安东尼奥的感情抱有疑虑,但很快的,因安东尼奥无微不至的关怀,同时也出于一种急切的来自青春期的躁动,罗维诺同意与他交往,因此他们保持了长时间的亲密关系。

『Nowhere to breathe easy

我们再也没有自由

no time to be young

也不再年轻

But I tell myself that I'm doing alright

但我告诉自己,我没有做错什么

There's nothing left to do tonight

今夜只为你疯狂

but go crazy on you

而无其他

crazy on you

为你疯狂

let me go crazy crazy on you

让我为你疯狂』

罗维诺最终还是将这张专辑重新从书架中抽出来,把光碟塞进CD机,他想起他愉快的童年时光,年长8岁的姐姐坐在餐馆的点歌机前,在还冒着热气的华夫饼前,唱了这首歌。

那时罗维诺并不懂英语,他只是听着西班牙风格的前奏,不停地问大人们“这是斗牛士乐吗”,当时没人回应他。

罗维诺发誓,那时他对人可以称得上是亲切了,尽管比起自己的兄弟还稍有逊色,但足够让见到他的所有人说上一句“好孩子”了。不过,当他慢慢长大,当他受到无数对他的伤害与失望时,他开始习惯安静地坐在角落,让自己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成为另一个世界的人,与正常人永远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维持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很长时间,直到他遇到安东尼奥,一个解救他的男人。

音乐停止时,罗维诺已经睡着了,他的梦中又出现了天真热情的玛丽安的那句话,以及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安东尼奥和罗维诺在他记忆中的那条小溪边钓鱼,他用轻松惬意像哼歌一样的语调,告诉罗维诺这句话,还有小说中威洛比抛弃玛丽安的残酷结局。

“我十分抱歉,亲爱的罗维诺,对于这段感情的结束我感到遗憾,我曾经非常爱你,非常爱你……罗维诺……罗维诺……”

罗维诺再醒来时,已经是凌晨,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梦中安东尼奥喊他名字的声音像情人间的低语,如一片在空中晃来晃去的羽毛,最终轻轻落在他的心上,带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罗维诺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看见安东尼奥下一秒敲响了他的门,用他一贯的柔和嗓音叫他的名字,当罗维诺打开门,看见略有些慌乱的他,他说,他一晚上没有睡着,一直在想,他们变成这样的原因,最终他得出了结论——他们无法再这样下去了,他们必须分开一段时间,罗维诺已经开始回归人生的正常轨道,所以,维系他们的感情的纽带已经暂时没用了……

诸如此类的话,光是想象就震得罗维诺的脑袋轰轰响,他翻身下床,准备不顾一切地去找安东尼奥,将自己之前未能告诉他的话全部讲给他听,将自己的全身心交给他,将自己可笑虚伪的倨傲全部丢弃在感情的泥塘里。

但是,就在他扣上上衣的第二个扣子时,门被敲响了,一如往常的嗓音在叫罗维诺的名字。

“罗维诺……罗维诺……”像做梦,像在宣告某种东西的消失。

在敲门声不厌其烦地再次响起,他终于缓慢地移动脚步,像戴上沉重枷锁的犯人,像不得不面对金融危机的股民。

罗维诺打开门的那一刻,他还在想,现在从窗口跳下去还有没有机会逃脱。

这是一场大变活人的魔术。

安东尼奥还穿着昨晚刚买的崭新的西装,微松的领带是罗维诺帮他配的。头发凌乱,眼睛里充满血丝,他看起来糟糕透了,疲惫不堪又手足无措。

“早上好,或许还太早了点……请原谅,毕竟我开了一整夜的车……请注意,我要开始吐露真心了,趁我还没后悔前:罗维诺,你知道……不,你不知道……你十八岁了,亲爱的,你要离开学校,离开我了……或许你会笑我,但是,我……我的确不能接受,我非常非常非常爱你,正因如此,我无法离开你……我才是需要照顾开导的哪一方……未来还很长,我们还会面对很多分别和邂逅,但是,就因为你的即将离开,我疯了……我抽了一整包烟,开车穿过许多个镇子,我感到害怕……我很抱歉,我还是一个小孩子,我无法离开你,罗维诺。”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听起来十分怪异,但罗维诺很清楚,安东尼奥并没有神志不清。

屋外吹过一阵冷风,安东尼奥突然打了个冷颤,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沉重地呼出来,然后十分认真地盯着罗维诺的眼睛。

“需要……需要一个拥抱吗?”罗维诺听见自己这么问。

“……急切需要。”安东尼奥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于是他们很自然地相拥,在三月夹着寒气的风中,在星光黯淡的凌晨6点,在天地寂静得失去存在感时,他们抱得很紧很紧,紧到再也放不开彼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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