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妙子

上天的光荣在人类惊人的庸俗中沉沦暗淡下去。

【亲子分】悠闲迈步

#军训期间想到的


#一个有点小无聊的故事


#大学生与记者的一次奇妙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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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闲迈步

两年前罗维诺·瓦尔加斯还是《尼德梅纪事报》的一个小记者,拿着相机在圣胡安区东奔西走搜寻民众生活的奇闻逸事。

在一个晴朗的冬日清晨,他路过穆莱特大学,在对面的橡树咖啡馆小坐,等着侍者打着哈欠磨磨蹭蹭地端上浓缩咖啡。

他将眼镜取下,用帕子随意地擦着镜片上融化的雪水,对面学校旁的小书店被挤得水泄不通,学生们花里胡哨的包在他眼里变成一团模糊的彩色。

罗维诺漫不经心地游移着目光,等他重新戴上眼镜,眼前再次变得清晰时,视线与一个男孩不期而遇。

意想不到的对视让罗维诺颇为尴尬,他愣了下,然后匆忙移开目光。

侍者恰好端来温度合适的咖啡,罗维诺放弃了细细品味的计划,只想快点处理完工作然后收拾东西离开。

温暖的阳光穿透明亮的大玻璃窗,游戏于店内漂亮的招牌上,使得那几个黄色大字金光灿灿。展示柜里的各式甜品也显得格外诱人。

罗维诺埋头工作,店里的空调温度很高,他忍不住扯扯衬衫领子,将打得漂亮的领带弄得有点歪歪扭扭。

椅子在地板上拖动的声响打乱了罗维诺打字的节奏,他不满地抬头,发现是刚刚那个匆匆一眼的男孩。

他慢悠悠地坐到罗维诺对面,不急不忙地脱下灰色大衣,然后以手肘撑桌,指尖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桌面,看起来他认为等待的过程颇为无聊。

罗维诺觉得他马上就要开口说话,这是陌生人之间自然地彼此熟络的最好契机。

眼前的男孩看起来深谙交往之道,了解将谈话顺利进行的方式与讨论球赛拉近关系的最佳时机。

可男孩久久沉默,敲打键盘与连贯的指尖敲击桌面的细微声音缠绕在一起,罗维诺觉得很不自在,只好干咳两声,耸耸肩,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对面杵着下巴的男孩。

男孩大大方方地回以微笑,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随后他将身子用力往后仰,仿佛在做一个有趣的游戏似的,椅脚微微翘起,罗维诺看着他额前随之晃来晃去的几缕卷曲的发丝,心想他真是奇怪。

“您喜欢甜食吗,先生?灌满糖浆或者牛奶糖的面包之类。”

这样的问题十分突兀,罗维诺眨眨干涩的眼,用极其平淡的语调回答:“我一向不喜欢西班牙的面包,糖霜包裹的极大热情会让人吃不消。”

“那您一定没有尝过了。”

男孩的眼睛很好看,绿得像新生的叶,带着被雨水冲刷过的干净清新,仿佛能从中嗅到橄榄涩中带甜的芬芳气息似的。特别是当这双眼睛染上笑意时,会让陌生人情不自禁地与他拉近距离。

罗维诺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屏幕,算是默认。

“那真可惜!”

西班牙人的思考方式总是很奇特,与他们谈话是件费力的事。

罗维诺随意地在采访稿的末尾加了几句客套话,他与圣胡安的居民交往了数月,仍然摸不清他们的对话规律,他本就不善交际,总将谈话弄得极为尴尬,但不拘小节的西班牙人民们常以微笑把尴尬一笔带过,转入下一个注定僵硬的话题。

“我叫安东尼奥。”

陌生人朝他伸出手,似乎是想将之前的对话一笔勾销,重新来过。

罗维诺不知是该伸出手回以自己的姓名与微笑还是直接起身付账走人,事实上他更倾向于后者,新的际遇与新的人提不起他的兴趣,因为这意味着更多漂亮的场面话与更加复杂的人际关系。

这对他而言是件麻烦事。

罗维诺迟迟没有回应,安东尼奥也不恼,他顺势将手放在桌上,握住那个小小的用作装饰品的花瓶。

“您是哪里人?您的西班牙语说得很不错,在本地读的大学吗?”

“意大利的南部小镇,你一定没有去过的地方。”

罗维诺一直对自己一口流利的西语很是得意,他微微上扬嘴角,在稿件下方打上自己的全名。

“我去过那不勒斯,在那尝到了全世界最美味的披萨。”安东尼奥把玩了一会儿花瓶,仰了仰脑袋,“您一定是那种极其讨厌在异国他乡生活的人,您肯定每天晚上都要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写上一封只有寥寥数语的辞职信,看着凌晨五点的飞机票沉沉睡去。”

“这么说很没礼貌。”

可罗维诺并没有生气,相反的,安东尼奥的话让他心情愉快,因为他并没有说对。

“正好相反,我是个对随遇则安了解透彻的人,成年人应该掌握这项技能,孩子。”

“我已经十九岁了,先生。”

“那又怎样?你待在安全舒适的象牙塔里,对糟糕的现实世界一窍不通。”

罗维诺想发笑,他关掉笔记本,喝了一口快凉的咖啡,好笑地看着安东尼奥。

“你觉得与独自一人的社会人士搭讪很有趣?这是个游戏或者新奇的冒险?嘿,安东尼奥,让我告诉你,生活不是悠悠闲闲的往前迈步,在林荫大道上与熟人寒暄微笑,你受困于美丽易碎的玻璃球,我们不会因为这场奇妙的相遇就愉快地结为伴侣或是其他,与陌生人说话从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随后他起身便走,带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与围巾,平静地走进店外洁白的雪景中。

罗维诺本以为与这个陌生男孩会就此别过,他的那番话说的有点抱怨意味,看起来就像他嫉妒青年人的乐观开朗与对未知无所畏惧的跃动的心。

罗维诺不愿再想,脚步愈来愈快,仿佛要将一切的不顺心都抛之脑后。

他非常后悔。

突然他的肩膀被牢牢扣住,罗维诺动弹不得,刚刚迈出的左脚还未来得及落地。

等他站稳,拂去肩上那只有力的手,拦住他的人才徐徐开口。

“我很抱歉,先生。”

安东尼奥的裤脚上有些水渍,看起来刚刚走的非常匆忙。

“为什么?你没必要道歉。”

“我或许不懂与人交往,从而触怒您,我向您搭话不是心血来潮,在此之前我已经见过您数次,我知道您叫罗维诺·瓦尔加斯,也知道您每周四会在橡树咖啡馆小坐。曝光效应是件很蠢的事,但它的的确确发生了。您说的没错,生活从来不是悠闲迈步,但为何不能与陌生人点头寒暄呢?”

安东尼奥转而握住罗维诺的手,露出微笑。

“您好,我叫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相识愉快。”

男孩的笑容非常温暖人心,让罗维诺无法拒绝。

后来他将这件事写成文章,刊载于杂志末页,不过这是半年后他与男孩戏剧般同居后的事了。

他在文章中如此写道:

“在此之前的我的人生竟是如此悲哀,被成人世界的焦躁情绪感染成急躁的怪人,我却将此视为成熟。

“感谢这名有趣的大学生,他把我拽到漂亮的林荫大道,在雪后晴天中悠闲漫步,听见隐于树梢后的麻雀的快活歌声,并用他那颗跃动的热情心脏亲吻我疲惫不堪的心情。

“相识愉快。”



end.


我不想将写文当作我抱怨现实与发泄不满的工具,但在落笔时却发现除了那些关于生活的牢骚我没有其他东西可写,这就是可悲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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